2015年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一个说法,不要追求V字型的经济复苏,判断中国经济走势,长期看是大写的L型的发展轨迹。结合我们自己的研究,借此机会谈一些最近的思考。
现在中国遇到的经济问题就是经济增长减速,这是第一大问题,所有其他问题都是由此衍生出来。所以,应该认识经济减速是怎么造成的,为什么说这次不一样。
已有研究对中国经济增速的判断
首先看一下最近一些专家对中国经济增长速度的判断。国际上真正比较严肃的研究,各种声音都有,很多人认为中国是需求侧的,认为是一个经济周期中的减速。他们做了实证研究,找出一些理由,但最后我们发现恰恰他们讲的不是需求侧的,大部分还是从长期趋势变化来讲。
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个,2014年萨默斯和合作者的一篇文章,谈到回归均值,就是不要指望以超常的增长速度能长期持续下去。长期来看,终究要回到均等水平,均值在文中的解释就是世界平均增长速度。世界平均增长速度大体就是3%。所以也能看出他们的预测,从2013年到2023年之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是5%,从2023年到2033年之间是3%的增长速度,也就是回归到均衡。他没有讲道理,只是说有这样的规律,中国也要遵循。
巴罗谈到的是条件趋同理论,如果具备了若干条件,落后国家会增长的更快一些,落后国家增长更快一些,但会逐渐和发达国家经济发展水平趋同。也就是说,你可以比别人的速度快一些,但是长期看趋同的速度有一个规律,趋同的部分不太可能超过2%。因此,中国过去大大超过了这个规律,最后也要回到这上面,不是意外。因此,他对中国经济的预测也是3%。当然,他的文章发表时,已经说明他的预测是失败的了。
这两个研究有一个共同特点,都在讲中国,但是都没讲中国的任何故事。
艾肯格林和合作者的研究把所有能够找到数据的国家,和能够找到数据的历史弄到一起,形成一些减速的规律。他们认为中国在目前收入水平上,结合所有国家的平均水平来看,中国经济增长是要减速的,减速幅度可以超过一半。也就是说,减速是确定的事,是一个特定的点,中国也应该会发生。但是,他有一个更深入的地方,在探讨减速的一般规律时注意到一些国别因素,不同的国家可能有自己的因素,包括中国,他也努力提炼出一些。总的来看,他提出很多我认为是需求侧的因素,和中国现在发展阶段、面临的问题不太一致。比较有代表性的意见是,大概全要素生产率表现不好,可以解释减速的80%以上,和中国现在讲的创新发展,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是一致的。
总的来说,这些经验研究都很细腻,也说明了一些规律,但是讲的更多的还是森林对特定的一棵树,而且是中国这样一棵不同寻常的大树的研究,这本身是不够的。
国内也有很多的研究,北京大学林毅夫教授的观点比较有代表性,而且在方法论上是最有道理的。他主张中国的问题是面临需求侧的问题,是金融危机之后全球经济增长乏力影响的,因此可以看到一个V字型复苏。但是,复苏之后中国经济长期看应该是什么样的潜力呢?实际上也是一个后起的趋同的赶超的观点。看一看中国目前处在什么样的发展阶段,通过比较早先的那些经济体有过什么样的经历,中国目前人均GDP相当于美国的20%,这个阶段相当于日本的1951年,新加坡的1967年,台湾的1975年和韩国的1977年。在这些年份之后,这四个经济体都经历过20年的高速增长,日本是9%,新加坡8%,最差的韩国也实现了7.6%,所以林毅夫教授得出中国经济的长期潜力是8%。
这个方法是对的,但是他用人均GDP来判断发展阶段,可能忽略了中国的一个特征。对我来说,中国很重要的国情,不同寻常之处就是未富先老。虽然中国处在这样的发展阶段,人均GDP比较低,但是老龄化程度,人口转变的阶段已经发生变化,已经超过了很多其他的国家。
如果人口因素假设可以代表一个发展阶段的话,15岁到59岁的劳动年龄人口达到峰值,中国是2010年。这个水平在历史上其他几个经济体,与人均GDP指标并不同步,日本不是发生在1951年,而是1990年到1995年,韩国发生在2010年到2015年,还有比中国晚一点的,新加坡是2015年到2020年。这足以证明,按人口转变阶段来看,中国的发展阶段已经大大不一样了。
进一步还可以从抚养比来看,如果设计一个函数,找到什么是人口红利时期,通常经济学家会用人口抚养比做人口红利的变量。具体比较一下,日本的人口抚养比虽然在1970年就基本降到底部,但没有马上上升,稳定了20年,九十年代才开始上升。中国大体上是2010年左右降到最低点,新加坡和韩国与中国差不多,同样证明按人口红利来说,中国是在非常低的人均GDP水平上就开始丧失人口红利。所以,按照这一标准看,中国可能就没有20年8%的增长速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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